11/23/2005
關於張愛玲的兩篇文章
我是從上篇那個網站裡A過來的...^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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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是兩篇關於張愛玲的剪報,取自中時開卷版:
張愛玲逝世10年後
徐淑卿(文字工作者) (20050815)
當張愛玲的骨灰灑向大海之後,時代的列車依然往前開,但是我們的世界並不因為她的離去而將她遺忘,反而對著她留下的空蕩蕩的位子,憑添更多想像、評論與挖掘的空間。雖然已經去世10年,但是張愛玲依然在我們身邊圍繞,當然更有一些人始終必須和張愛玲的鬼魂搏鬥,這些人就是被歸類為「張派」的作家們。
據說,率先提出「張愛玲成了祖師奶奶」一說的是香港學者劉紹銘,但多年來始終在整理「張派」系譜而蔚然可觀的,卻是哈佛講座教授王德威。王德威十幾年前即寫了一篇短文〈張愛玲成了祖師奶奶〉,張愛玲去世時他在《中國時報開卷版》發表〈落地的麥子不死〉,而後又發展成一篇更為完整的論文〈從「海派」到「張派」──張愛玲小說的淵源與傳承〉,為曾受張愛玲影響或與之氣息相近的作家們,描繪出一個輪廓。這種歸納整理的功夫與識見,對文學研究而言當然深具貢獻,但被點名的作家們可能就有不同感受。2000年香港嶺南大學舉辦的「張愛玲與現代中文文學」國際研討會,即曾安排一場「張愛玲與我…」的座談,作家朱天文、王安憶、蘇童、須蘭都在會中提出自己的看法,現在也許可以在這個基礎之上,讓一些作家釐清她或他和張愛玲的關係。
白先勇-與張愛玲同拜曹雪芹師門
今年作家白先勇在接受「人民網文化論壇」提問時,曾經談到他與張愛玲的文學關連。他認為,自己小說的基本理念和張愛玲不同,但寫的人物可能和她有相似之處,因為他們同出一個師門,拜的是同一個老師:曹雪芹。白先勇的回答提醒了我們:所謂的影響、類似,是一個過於簡略的說法,影響的來源可能盤根錯節,遠非一語可以道盡。
朱天心-終究會從張腔中走出來
作家朱天心認為「張派」的歸類也沒錯,因為有些作家的文字的確有「張味」,不過在解釋上卻不見得是對的。朱天心認為,文藝青年接受文學啟蒙時,可能不過十幾、二十歲,他們有才華有熱情,唯一欠缺的就是人生閱歷,因此對朱天心而言,張愛玲的影響未必是在文字,而是那種看盡人世滄桑的世故與腔調。她說,現在回頭來看,張愛玲在創作的高峰時也不過二十來歲,可是讀她作品時,卻有《紅樓夢》後幾回寶玉在雪中一拜的感覺,有一種遺老的世故。後來張愛玲的作品不再吸引她也是同樣的理由,張愛玲的文字還是很好很經典,但隨著自己的成長,可以看出張愛玲的腔調和姿態,很多是自己亂想,然後用才氣掩蓋過去的,等過了和張愛玲類似的創作年紀,勢必會走出來。
林俊穎-每個作者有自己的人生道路
作家林俊穎認為,對於認真把寫作當成一件事情的人來說,被歸於某派或某傳人是很無奈的,因為「創作必須是自己的東西才有意義」。他說,張愛玲在形式上很容易學,文字上以寫實主義為基礎,加上作者強勢主導的方法,剛開始寫作的人很容易被她迷惑。可是,每個作者有自己的人生經歷、道路、思想、信仰等內在的東西,人總是不斷的變化,而這就不是誰的影響所能籠罩的。
現在看張愛玲,林俊穎認為她確實是一個天才,在25歲之前可以寫出那些作品是很讓人敬佩的。不過他也說,現在是出版全球化的時代,大家眼界大開,小說技巧的操練也到了新的高度,所以他已經不會認為張愛玲是那麼數一數二的作家了。
施叔青-踩過張愛玲香港的足跡
直到現在,作家施叔青依然認為張愛玲的作品是現代作家超越不了的。她坦白說,自己一直很怕張愛玲,所以多年來把她的作品藏起來不敢看。不過施叔青也澄清了一些她受張愛玲影響的說法。比如有學者認為她寫【香港三部曲】是「踩著張愛玲的腳印」,她解釋說,她的確寫過一篇文章說自己踩著張愛玲的腳印,不過那是個大誤會,她指的是自己在香港的居處,正好在香港大學附近,周圍是張愛玲曾經走過的地方,所以才有「踩著張愛玲的腳印」的感觸。她也認為,自己早期作品所呈現的鬼話世界與其說是受張愛玲的影響,還不如說是不謀而合,因為這應該是受鹿港的影響。
施叔青認為,她與張愛玲最大的不同在於對人生的態度。張愛玲的人生可能是「蒼涼的手勢」或「一步一步走向沒有光的所在」,但她自己不是這樣的。因此【香港三部曲】裡的黃得雲,如果是張愛玲來處理的話,可能會安排她被英國情人拋棄後,又重回妓女生涯,但她筆下的黃得雲卻選擇成為當鋪老奶奶的伴讀。施叔青特別解釋說,她並不是撇清她和張愛玲的關係,就以現在的眼光來看,張愛玲寫人性的共通之處還是非常偉大的。
朱天文-曾經努力擺脫張愛玲的陰影
作家朱天文在 2000年「張愛玲與現代中文文學」國際研討會中,即提出「叛逃張愛玲」一詞。她說,在公共場所常可看見掛著「施工中」、「清潔中」之類的牌子,她自己也想舉一個牌子,上面寫著「叛逃中」。朱天文說,有些學者提出「影響的焦慮」,意指作家寫出成績後會非常想擺脫早期模仿或師承的前輩作家,她自己到二、三十歲左右,也非常想要擺脫張愛玲的陰影。她引用作家阿城的說法「被烏雲遮蔽的草長不壯」,另一位作家劉大任也說,台灣只有張愛玲傳統,而沒有魯迅傳統,不能不說是遺憾和不幸。對朱天文來說,她從小熟讀、受教的張愛玲、胡蘭成,既是烏雲和陰影,也是形成她這個主體的重要成分,她非常希望能不要這個主體,不管這個主體是胡是張,她都希望能像哪吒那樣「剔骨還父,剔肉還母」。
一直到《荒人手記》,朱天文終於覺得可以跟張愛玲說:「平了」。這不是說誰好誰壞,而是當時還不滿40歲的朱天文,寫出了和張愛玲有所不同的一朵花來,不管是張愛玲最顛峰的作品或傳世之作裡都沒有這一塊。而她對胡蘭成也可以說「悲願已了」,「可以結賬了」。不過寫的時候她並沒有意識到「叛逃」這件事情,而只是和自己搏鬥,希望能夠和自己過往所累積的、所學的不同,希望能夠「翻掉」自己的過去。
朱天文也坦率地說,「叛逃」其實是個謙遜的說法。因為叛逃的方 式是什麼?叛逃的姿態是什麼?能否叛逃成功或叛逃出什麼狀態?都還是未知數。
「歸類」對作家來說,有些人在意有些人無所謂。朱天心就說,自己倒沒有被歸類的焦慮或壓力,在她成長的過程中,甚至是一路走來一路偷學也一路丟,有時候還會遺憾自己偷學或受到影響的東西怎麼沒被發現?不過評論和創作有著本質的不同,評論家作研究時需要的是一張網,而這對創作者而言不一定有意義,甚至創作要求的就是寫出別人沒有的東西來,這或許也是被歸類為「張派」的作家,多少總是想走出網羅的原因吧?
《張愛玲逝世10年後評論篇》 尋找張愛鈴
徐淑卿(文字工作者) (20050815)
但是中國學者陳子善前去一看,卻發現很多資料是錯的…。
過去這是只有左翼文人才會獲得的殊榮。
不久前上海靜安區政府在張愛玲以前居住的地方掛上「張愛玲故居」的牌子,
小說家朱天心曾以「只是一個手勢」,來形容張愛玲逝去的消息,因為在生命最後的20年,張愛玲是形同不在的。但這個手勢卻不是一個消失的標記,反而更像一個召喚的信號。1995年張愛玲去世之後,關於她個人與作品的評論大量湧現,上海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教授陳子善指出,中國大陸曾就2003年的論文做過統計,發現被研究最多的現代文學作家,依序是魯迅、胡適、張愛玲。可見張愛玲雖然80年代才在中國大陸學者、作家圈子流傳,直到90年代才廣為人知,但現在已經成為中國當代文學研究的顯學了。
尤其別具意義的是,1952年離開上海後,僅曾以書寫《赤地之戀》遙想上海的張愛玲,終於要以另一種方式重返上海。繼1996年、2000年分別在台北、香港舉辦張愛玲國際研討會之後,今年10月下旬,上海華東師範大學中國現代文學資料與研究中心即將召開「張愛玲與上海:國族、城市、性別與戰爭國際學術研討會」。負責籌備此次會議的陳子善指出,以「張愛玲與上海」作為主題,是因為上海是張愛玲開始寫作、以及寫出最精彩作品的地方。陳子善進一步解釋說,在2000年香港嶺南大學所舉辦的「張愛玲與現代中文文學」國際研討會,就有學者指出,張愛玲已經成為一個「時尚的符號」。許多人對張愛玲有誤解或曲解,認為她的作品不外都市男女、情愛、家庭、婚姻等,陳子善認為張愛玲的確寫了很多這方面的題材,也寫得很有特色,但是對於張愛玲作品的研究還是可以有更多視野,這次在上海所舉辦的研討會,就特別希望關注張愛玲在20世紀中國的現代性與文學之間,扮演了什麼角色。
研究領域不斷拓展中
根據陳子善的觀察,中國大陸對於張愛玲的研究,主要還是在於小說、散文藝術的成績上,也就是在文本研究上比較深入,和文化研究的結合才剛開始,不像台灣學者張小虹等人已經累積一些成果。除了張愛玲的作品外,大陸學術界的研究也延伸到張愛玲喜愛的古典文學如《紅樓夢》、《海上花》乃至於方言等,可以說研究的領域不斷拓展中。
其實這次「張愛玲與上海」研討會的部分主軸,如性別、城市等,早在1996年台北所舉辦的「張愛玲國際研討會」中就已是海內外學者關注的焦點。或者可以這麼說,僅以中文世界可以看到的資料,從 1973年水晶《張愛玲的小說藝術》(大地)、1990年鄭樹森編選的《張愛玲的小說世界》(允晨)為分界點,到1995年周蕾在台灣出版的《婦女與中國現代性》(麥田),1999年由台北張愛玲國際研討會論文結集的《閱讀張愛玲》(麥田),與2000年李歐梵《上海摩登》(牛津),關於張愛玲的研究至遲在90年代就已經超越作品本身,而與各種理論取向參差對照了。不過這不意味著「張愛玲與上海」研討會沒有超越以前的範圍,而更應當看待在這次研討會中提出哪些不同於台北、香港的觀照點,比如標舉張愛玲與「中國現代性」的關連,就是反映了大陸學界目前非常關心的課題。
不過相對中文世界對張愛玲研究的方興未艾,張愛玲在西方世界是否同樣受到關注則是值得觀察的。
在西方世界是否同樣受關注?
今年將《流言》翻譯成英文(Written on Water,哥倫比亞大學)的加州柏克萊大學東亞系副教授安道(Andrew F. Jones)認為,夏志清在美國研究中國現代文學的領域裡,對於提升張愛玲的文學地位,扮演了關鍵性的角色,可惜的是,張愛玲在這個圈子之外,對多數人來說還是默默無聞的。不過即使如此,英語世界的學者還是有相當多關於張愛玲的研究成果,比較廣為人知的是李歐梵對張愛玲的才華與魅力毫不保留的推崇,並且將她定義成一位現代主義的作家。另外,還有一些學者以時興的學術潮流與理論研究張愛玲,比如和他合譯《流言》的Nicole Huang,就從女性主義和物質主義的角度,討論當時出版世界的脈絡,以及張愛玲如何在戰時艱困的上海建立起自己的名聲。其他的研究還包括從影視以及離散的後殖民角色看待張愛玲,而這就距離她作品的文本分析較為遙遠了。
安道也指出,他將《流言》翻譯成英文,就是希望改變張愛玲僅被中國研究者知曉的現狀,而為更多英語世界的讀者接受。因此他非常樂於看到對中國一無所知的讀者,能夠發現張愛玲作品新穎迷人之處,在一些刊物上,他甚至將張愛玲比擬為班雅明與蘇珊.桑塔,認為她是一位老於世故的知識分子。
張愛玲研究還需進一步努力
相對於張愛玲研究的豐富多彩,陳子善認為,張愛玲史料的出土則出現一種「反差」。舉例來說,不久前上海靜安區政府在張愛玲以前居住的地方掛上「張愛玲故居」的牌子,過去這是只有左翼文人才會獲得的殊榮。但是陳子善前去一看,卻發現很多資料是錯的,包括張愛玲1920年出生,被誤寫為1921年;1952年赴港被寫成赴美等。陳子善認為故居的牌子有紀念碑的意義,寫錯是很不應該的。同樣關於張愛玲史料的缺乏還反映在兩件事情上。陳子善指出,任何重要的作家一定有年譜,但是張愛玲至今還沒有完整的年譜,另外大陸關於張愛玲的傳記雖有一些,但多是描述與感想,而不是建立在發現更多事實性的東西,因此內容大同小異,沒有解決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。陳子善認為,蒐尋張愛玲的史料還需要進一步的努力,甚至可能找到張愛玲未被發現的佚文。
陳子善謙虛的認為,台灣在尋找張愛玲史料上做得更好,尤其《印刻》雜誌發表了一些張愛玲的家書、英文自白等等。東海大學中文系副教授周芬伶也指出,上個世紀至今,對於張愛玲了解較多的是她和胡蘭成以及和賴雅的婚姻,但是從1967年賴雅去世至1995年為止,張愛玲這段時間做了些什麼,幾乎沒有一手資料,因此還有很多空間可以發展,像張愛玲母親與炎櫻這邊,應該還有一些線索。周芬伶說,就像過去認為胡蘭成幾乎沒有什麼可挖掘的了,但是找到他的姪女青芸之後又有新的進展,她認為如果可以找到關鍵人物,對於張愛玲的研究還是可以有所突破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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