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流言的燼餘錄中,張愛玲談到了當時對戰爭的感受。我想用她自己的話來回答她在戰時冷漠態度的批評,也許比較貼切。
『我與香港之間已經隔了相當的距離了——幾千里路,兩年,新的事,新的人。戰時香港所見所聞,唯其因為它對於我有切身的、劇烈的影響,當時我是無從說起的。現在呢,定下心來了,至少提到的時候不至於語無倫次。然而香港之戰予我的印象幾乎完全限於一些不相干的事。』
12/31/2004
12/30/2004
流言
《流言》是張愛玲的散文集,也是一直放在我手邊的張愛玲作品。
在這本集子裡,可以看到最多張愛玲。
書中她談了她對音樂,對藝術,對京劇的心得;也寫了她與姑姑,與炎櫻的感情;談到她如何看女人,如何看待愛情;最重要的,她談到了父母對她的影響。
雖然是散文,仍然可看出她的描寫功力,幾乎現在被引用的張愛玲名句,都是出於此集。
如:
●能夠愛一個人,愛到問他拿零用錢的程度,那是嚴格的試驗。--童言無忌
●對於不會說話的人,衣服是一種言語,隨身帶著的一種袖珍戲劇。--更衣記
●正經女人雖然痛恨蕩婦,其實若有機會扮個妖婦的角色的話,沒有一個不躍躍欲試的。--談女人
●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,於千萬年之中,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,沒有早一步,也沒有晚一步,剛巧趕上了,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,惟有輕輕的問一聲:噢,你也在這裡嗎? --愛
●一個人出名到某一個程度,就有權利胡說八道--詩與胡說
●事情來得太突兀了,缺乏舞台經驗的人往往來不及調整面部表情。--打人
●偶而天真一下還不要緊,那樣有系統地天真下去,到底不太好。--打人
●窮人結交富人,往往要賠本--雨傘下
張愛玲在短短幾個字裡,總是透出她對人世的冷眼旁觀。而她又說得那麼入裡,讓人在幾個文字前面,發上一陣呆。
●能夠愛一個人,愛到問他拿零用錢的程度,那是嚴格的試驗。--童言無忌
●對於不會說話的人,衣服是一種言語,隨身帶著的一種袖珍戲劇。--更衣記
●正經女人雖然痛恨蕩婦,其實若有機會扮個妖婦的角色的話,沒有一個不躍躍欲試的。--談女人
●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,於千萬年之中,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,沒有早一步,也沒有晚一步,剛巧趕上了,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,惟有輕輕的問一聲:噢,你也在這裡嗎? --愛
●一個人出名到某一個程度,就有權利胡說八道--詩與胡說
●事情來得太突兀了,缺乏舞台經驗的人往往來不及調整面部表情。--打人
●偶而天真一下還不要緊,那樣有系統地天真下去,到底不太好。--打人
●窮人結交富人,往往要賠本--雨傘下
張愛玲在短短幾個字裡,總是透出她對人世的冷眼旁觀。而她又說得那麼入裡,讓人在幾個文字前面,發上一陣呆。
12/27/2004
張愛玲的委屈(四)
耶穌在受審時,審問官彼拉多心裡明知他沒有罪,但難杜百姓眾口悠悠。於是把另一位被判了死刑的強盜提到百姓面前。問他們,你們要放了耶穌,還是要放了這個強盜?
百姓瘋狂地喊著:殺了他!殺了他!我們要那個強盜!
在宗教信念上迷失錯亂的百姓,寧願要一個罪大惡極的強盜,卻不要一個找不出罪名的耶穌。
那些人寧願要一個真正的漢奸胡蘭成,卻不放過無辜的張愛玲。
12/24/2004
張愛玲的委屈(三)
我的小留言版當了,只好在這裡碎碎唸...
時代之說..
時代相隔當然會有意境上想像空間的限制。
譬如紅燭昏羅帳,咱們這會兒又不點紅燭,又沒羅帳,在意境上只能想像。而想像就與事實有距離。
但如果讀者要以個人的經驗來領略文學或藝術創作的靈魂的話,應該要給予更多時間。
譬如我們沒有經歷過戰爭,沒有去過敦煌,沒有挖過地瓜,沒有打過水.....甚至沒有經歷過失業,不知道什麼叫為生活奔波..等等..在我們有限的人生經驗裡,我們真的很難完全明白創作者的意念。
但也許有一天,我們會遇上作品裡所陳述的事實,那麼我們會因前人的作品而使後來的人生經驗鮮明起來。
所以,當文學或藝術經過時間的考驗而仍然偉大時,我們才稱創作者偉大。
張愛玲的委屈(二)
在這裡 看到人家說張愛玲是漢奸,是無骨文人。看了幾天了,實在忍不住,上去說了兩句(關公面前耍大刀...^^")。
>> 關於漢奸無骨之說:
以台灣目前現在的政治環境,是不是沒有寫點兒本土的東西,就會被冠上"不愛台灣"?但被冠上"不愛台灣"的作家們,願意接受這種說法嗎?
如果在一個戰亂的時代,沒有表態或沒有寫點兒國仇家恨的,就叫無骨,那麼與陸游,辛棄疾同時代的其餘文人,都是無骨?因為只有他們被稱為"愛國"。
>>至於有時代不能貼近的說法,我也覺有點牽強。
如果我們還能在李白 蘇東坡的詩詞裡悠游,還能在基督山恩仇記或王子復仇記裡憤怒不平,那麼時代與文學性又有什麼衝突呢?
當然,張愛玲的確有過於載譽之處,但之於她慘淡的人生,得到讀者這點兒偏愛,又何必非要剥奪呢? 漢奸、無骨之說太殘忍。
唐德剛先生可以有他的說法,但夏志清先生也有他的評斷。
之於文學,可以就作品討論好壞;若要批評作家本身的人格則太主觀了。
>> 關於漢奸無骨之說:
以台灣目前現在的政治環境,是不是沒有寫點兒本土的東西,就會被冠上"不愛台灣"?但被冠上"不愛台灣"的作家們,願意接受這種說法嗎?
如果在一個戰亂的時代,沒有表態或沒有寫點兒國仇家恨的,就叫無骨,那麼與陸游,辛棄疾同時代的其餘文人,都是無骨?因為只有他們被稱為"愛國"。
>>至於有時代不能貼近的說法,我也覺有點牽強。
如果我們還能在李白 蘇東坡的詩詞裡悠游,還能在基督山恩仇記或王子復仇記裡憤怒不平,那麼時代與文學性又有什麼衝突呢?
當然,張愛玲的確有過於載譽之處,但之於她慘淡的人生,得到讀者這點兒偏愛,又何必非要剥奪呢? 漢奸、無骨之說太殘忍。
唐德剛先生可以有他的說法,但夏志清先生也有他的評斷。
之於文學,可以就作品討論好壞;若要批評作家本身的人格則太主觀了。
12/22/2004
我也用不著十分懂他
老師傳了一篇寫胡蘭成的文章給我看,他說寫的不錯。大意就是說,大家都罵胡蘭成負心薄倖,其實是因為我們不懂他。他雖是個浪子,但浪子也有真情。
這類文章,我看了不少,替胡蘭成說話的人大有人在。 我本來對這類文章,都視為無聊。人家夫妻離婚,旁邊的人在那裡說長道短的,有什麼意思?喜歡胡蘭成就去喜歡呀,也沒犯法,何必非要為他的行為合理化呢?這些文章看完,真是讓人生一場悶氣。
這類文章,我看了不少,替胡蘭成說話的人大有人在。 我本來對這類文章,都視為無聊。人家夫妻離婚,旁邊的人在那裡說長道短的,有什麼意思?喜歡胡蘭成就去喜歡呀,也沒犯法,何必非要為他的行為合理化呢?這些文章看完,真是讓人生一場悶氣。
12/19/2004
12/18/2004
白描的工筆畫--談張愛玲作品的敘事性
不知道說了會不會被張迷丟石頭?
對張愛玲的文字,我是深深著迷。因為字字說到人心嵌深處。她能說出妳想得到的,也能說出妳想不到的;能說出妳體會到的,也能說出妳來不及體會的;能說出妳的想像,也能為妳編織想像。
但這種描述的功力,放在小說裡,有點過於舖陳。
也許我喜歡紅樓夢那種用對白動作來"演"出人物性格的表現方式,所以對她這種,每一場內心戲都描述太透徹,有點覺得她說得太多了。整部作品,往往像一幅白描的工筆畫,纖維畢現,但略顯蒼白。
但也正因此,我們不必去猜測她作品中人物的性格或結局,不然除了恨紅樓夢未完,還得恨張愛玲未續,那文人們也太忙了。
米蘭昆德拉的"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",也是以描述而成。所以這本書更像一本心理或哲理的作品。
馬森的"夜遊"也是,所以只能說它是一本好書,卻很難說它是一本好的小說。
不過自從昆德拉得獎後,這種以描述而成的作品風格便開始流行了起來。這種風格作者比較冒險,因為說故事的功力如果不夠強的話,恐怕會在森林裡迷路,變得不知所云。
當然,米蘭昆德拉,張愛玲,他們都是說故事的高手!
說故事和演故事的不同,在於前者不太會使讀者入戲,讀者的感官居於客觀地位;演故事則不然,讀者被帶進作者搭架的舞台,跟著主角在每一場場景裡穿梭,讀者的感官非常主觀,所以會隨人物而喜而悲。
再者,一段故事總不如一齣戲劇來得大氣。所以故事裡的人物不能太多,場景的層次不能過於豐富,不然說不過來。所以"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",主角只有四位;而張愛玲的精彩,在短篇小說而不在長篇。
作品的好壞,當然也不能決定於讀者讀時當下的反應,不然一些笑話也可以當文學作品看待了。所以"說"或"演"都無妨,令人回味的,仍是作者本身舖陳的情節及字裡行間的氣息。
12/11/2004
12/10/2004
花魂化蝶,尋找來生
--張愛玲
張愛玲逝世十年了,真是一轉眼間的事。那一年五月我剛到溫哥華,九月初聽到她的死訊。
要說傷心,也說不上。但就是心裡沉甸甸,悶悶不樂了好些日子。
好像一直都有張愛玲已死的傳言。第一次聽到張愛玲的名字,就是在某個場合裡聽到人家在說:張愛玲舉鎗自盡了。又有說:沒有吧?只是瘋了而已。
於是開始好奇,誰是張愛玲?為什麼大家只能猜測她卻不能真知道她?就這樣一頭栽進張派文學裡。
張愛玲是一個讓人很難"喜歡"的人。妳喜歡一盆花,好生照料,它會開得很美麗,以報答妳的關愛。但張愛玲對任何示好,均不回應。惡言批評,她也不回應。她是生活在萬丈紅塵以外的境域,十里洋場的繁華是非,與她無關。
孤絕之美 在水一方
張愛玲生前少數有聯絡的朋友,也僅以書信往來。曾有朋友自巴黎畫廊寄了一幅名畫的印刷畫給她,知道她喜歡那位畫家。張愛玲原封不動寄還給他,理由是,身外之物越少越好。
平日生活,她都用紙巾紙盤,聽收音機,看電視,不出門,不旅行,不與人往來;對不信任的朋友或讀者則不接電話,不回信,不應門。沒有家具,餐桌是一個紙箱,睡覺就睡在地毯上。她在繁華的大城市裡,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。
有著膾炙人口的作品,與華人世界裡極高的聲譽,張愛玲卻不為所動,多年來保持極高的神秘,留給我們的印象,就是在水一方的孤絕之美。最後她連死亡,都選擇了美國老人最通俗典型的棄世方式,孤狐單單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。
張愛玲身後的名聲,好似比在世時更被人知。人不在了,所有的故事由人去編,所有的傳奇由人去猜測。即便在世她也不會辯駁,只是去世後,大家更無所忌諱。
關於她的心事,能說的她都說在她的小說裡了。至於讀者懂不懂得她,我想,她並不在意。
張愛玲身後的名聲,好似比在世時更被人知。人不在了,所有的故事由人去編,所有的傳奇由人去猜測。即便在世她也不會辯駁,只是去世後,大家更無所忌諱。
關於她的心事,能說的她都說在她的小說裡了。至於讀者懂不懂得她,我想,她並不在意。
文學地位
關於張愛玲的文學地位,我錄了幾位當代文人的評論:
夏志清:
凡是中國人都該讀她的書。她的小說都是非個人的,自己沒有露過面,但同時小說?每一觀察,每一景象,只有她能寫得出來,真正表達了她自己感官的反應,自己對人物累積的經驗和世故。
瘂弦:
張愛玲出身中國世家, 深受中國傳統文學影響,又精通外文,在上海吸收西方文學技巧,中國人看了她的小說覺得”非常中國”,譯文又”非常世界”。她的作品”既熟悉又新鮮”。是中國文學前現代主義的優秀作家。
何懷碩:
張愛玲的獨特,正是她有所成就的原因。她活在留戀的上海世界裡,雖然陰暗,狹窄,但很深刻。她忠於自己的感受,無視外界變遷,卻對複雜的情緒有特別深刻的體驗和領悟,影響了當作不少作家。白先勇是最明顯的一位。
龍應台:
作家分為三種--壞的作家暴露自己的愚昧,好的作家使你看見愚昧,偉大的作家使你看見愚昧的同時,認出自己的原型而湧出最深刻的悲憫。張愛玲是偉大的作家。
p.s/張愛玲於1995年9月9日在自己的公寓被被發現已氣絕多日。 但『神情安詳地躺在地上,蓋著毯子,就像睡著了一樣。』
2012年8月10日註:
發現這篇文最上面的標語與引語是錯誤的。
『花魂化蝶,尋找來生』是當年寫文時,根據炎櫻所言而下的標題。而『每隻蝴蝶都是花的鬼魂,回來尋找它的前生』,這話可能也是僅憑記憶而寫,原文應是炎櫻說的,而非張愛玲:『每一個蝴蝶都是從前的一朵花的鬼魂,回來尋找它自己。』。也就是說,蝴蝶是回來尋找自己,而非前生。而我誤作「前生」,或許潛意識裡希望張愛玲能以某種形式潛回今生。
看到網路上好些人把這話引了去,雖也無傷大雅,但畢竟不是原文,怕自己成了以訛傳訛的訛頭(蔣曉雲語),特此說明一下...^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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